明月夜

一块小饼干🍪

【蔺靖】冬不眠

*春光好&夏日长&秋月明 同系列

*原著时间线,梅长苏平定北境后的冬天

*一个别扭景琰变成不别扭景琰的故事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金陵自古便是天家富贵之地,即便是入了冬,宵禁前的大街小巷也是人来人往,摩肩接踵络绎不绝。叫卖声和人声混在一起,这是当朝天子的社稷江山。


天子脚下,且物种丰饶,金陵鲜有饿殍遍野的灾荒之年——但千里之外的岳州不同。


岳州今年又是大灾大旱,横尸千里,颗粒无收。


萧景琰坐在东宫里埋头苦读,皱着眉头看沈追拿过来的年成报表和各地哭穷喊冤的奏折。


他生性耿直,即使有了这两年的锻炼和适应,也依旧不喜欢奏折上冠冕堂皇绕圈子的官话。


他知道自己十年间落下东西太多,这大梁天下地负海涵,若想面面俱到便是步履维艰,更可况他本不擅长做的便是这官场功夫之事——他本该是鲜衣怒马、一腔热血,只知征战沙场为国尽忠的少年。


可他忘不了他许给林殊的清平盛世,忘不了他皇长兄的言传身教,忘不了那一张张故人的面容。


于是他喝一口白瓷杯里的酽茶,继续苦读起来。


今年朝堂局势不同往年,誉王和献王相继下台后,朝堂虽有了新的面貌,可深处的黑腐溃烂并非消失一空。


他们本就滋生于暗处,在上下其手、沆瀣一气的黑暗中疯长。如今光明面世,黑暗自然躲藏进更黑暗的深处。有的向阳绽放,更多的选择藏起来。


萧景琰不愿意赌——赈灾之事动辄牵连无数人,他不敢赌,更不能赌,那是一方百姓挣扎生存的唯一希望。


去年岳州便是大灾,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,若监国太子亲下腹地赈灾,萧景琰自是没有异议,可那帮老头子可要“国事不可弃之不顾”了。


 萧景琰撇撇嘴,又想起了去年自己赈灾的场景。去年,去年自己还不认识蔺晨呢……


 说好的想赈灾人选,蔺晨却平白无故又撞进脑子里。不知怎的就想起蔺晨一袭白衣靠在门上,眯着眼睛冲他笑,像芷萝宫里上蹿下跳、一直被母妃精心豢养的大白猫。


 跟那只猫胖的都一样,萧景琰想。


他有一点点想蔺晨,明明白天还像牛皮糖一样非得赖在东宫不肯走,暮色四合之时又找不到人了。此时刚过三更,夜阑人静,谁知道他又飞到什么地方。


 若是此时蔺晨在身边,一定能帮自己分析一下那些自己看不透的面孔,或者递过来一盘合心意的糕点,不过最后一定会不正经起来,趁他不备抽掉他腰间的玉带,哄他睡觉,或是做一些别的什么事情……


 想到这里,他终于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坐的有些累。站起来走到窗边,看殿外无声无息开始下的这场雪。


他其实有点羞耻于刚才的绮思,白天还烦得很,这会子又言不由衷的有点想他——他自己是不会承认的,就像他从来不会对蔺晨说“你走了这么久,我很想你”——即使思念快要吞噬他的灵魂。


 他早就明白,他和蔺晨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生死相依的约定,海誓山盟的陪伴,他们的一生从出生开始,起码是萧景琰决定为了心中的信仰夺嫡开始,就注定了江湖庙堂,两处风流人物,各自熠熠生辉。


琅琊阁本该不问一点朝堂之事,蔺晨已经为他破了太多的戒了。


可他们从来没有后悔过相爱,一点都没有。


殿外风雪愈烈,西北风灌进殿里,纵是萧景琰身强体健也不禁打了个寒颤。他接过身边内监递过来的披风,抖开披在身上。


这披风本是玄色的,上边绣着极精细的金色蟒纹,可领子却是两块成色极好的白狐皮,是蔺晨从北境亲自射杀回来,又请了琅琊山上早就不出世的师傅,做成毛领才送给他的。


他生来面庞就冷峻的不像话,可又偏生长了一对明亮的鹿眼,这毛领便这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、丰神俊朗。他下颌的线条本是极凌厉的,又被毛领柔光映得格外温柔动人。修长的双手抚过油光水滑的皮毛,他望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,企盼着来年的丰收。


殿外不似有人声,萧景琰一边往回踱步,一边思量赈灾人选的事情。“还是明天把蔡荃和沈追叫过来再商议一下,若是蔡荃提的那几个科举考上来的新人能做好赈灾之事,未尝不可重用。出身寒门,大概对饥荒更感同身受……不过也要沈追那边的意见也要听,他们俩吵起来我这耳朵就不用要了…还是叫蔺晨查一下那几个人的底细……”


蔺晨,蔺晨,蔺晨……


萧景琰懊恼的捶捶自己的脑袋,试图把这个人扔在脑子外边。


 “太子殿下好端端的,打自己干嘛呀,这要真打坏了,我们大梁的子民可怎么办呀~”


这声音清亮爽脆,洋洋盈耳,萧景琰听一个字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。


蔺晨还是穿着那身蓝色水纹的长袍,笑嘻嘻的凑近,用那把常年拿着的扇子敲敲桌面:”太子殿下是不是太想在下,才忍不住要捶捶脑袋,才能这般日理万机呀~“


 萧景琰正被说中心事,脸唰的一下就红了,圆圆的眼睛一点也不客气的瞪着蔺晨:“那先生可真是想多了,只是为了赈灾之事难以抉择,苦思懊恼罢了。”


 他说的跟真的似的,但明显没打动人精儿似的蔺晨。他同样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萧景琰对面,悠悠然把食盒打开。


“哟,这还能难住我们天资英奇太子殿下呢?您别着急呀,再不济还有蔡大人和沈大人呢,误不了事。”


 萧景琰随着他的话抬头看,这才注意到殿里伺候的内监已经被蔺晨遣散了,蔺晨却好像看出他心中所想,把装着点心的盘子往萧景琰那边推过去:“三更天了,太子殿下也该放人家回去睡觉嘛。”


 从前蔺晨在宫里挂个太医的名号,那时起便作威作福,不仅不穿官服满宫跑,搞得大家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小公子;又拿着一束四季青飞檐走壁的跟飞流打闹,逼人家跳孔雀舞,搞得大家还以为宫里来了刺客;在东宫就更为嚣张跋扈,以“太子殿下身体要紧“为由,不知道暗地里给自己行了多少不可言说的方便……


 因此,久而久之,东宫里也就把蔺晨当成了第二个主人——谁不知道他和太子殿下每天都腻在一起,“商讨国事“呢。


 萧景琰出身军旅,又过惯了无人问津的苦日子,伺候的人本就比别人少上一倍。这几个人再一下去,诺大的宫殿里就剩他和蔺晨两个人,红烛摇曳融开殿里的黑暗,皓月千里撒进一地的清辉,窗外风雪簌簌,倒生出一点雪天独有的暧昧情致来。


 蔺晨指一指白釉云龙纹的盘子,三层茶花饼规规矩矩的码在盘子里面,被捏成一个个六个花瓣的花朵的样子。中间一圈空出来,堆满了细碎的鲜艳花瓣。


 这花瓣是不知道蔺晨从哪里顺手薅的花朵,被割裂成细碎的小瓣,都是小心翼翼的填进去的,颜色红的鲜妍夺目,并不似宫里别的点心一样是用画笔蘸了红色汁水点上去的,染得整个盘子都是轻轻浅浅的香气。


 萧景琰晚膳忧愁赈灾之事,又不见蔺晨,本就没吃多少,现在才觉出饿来。他只当是什么外表好看的寻常糕点,随手拿起一个就要吃,咬一口才觉出来这是之前他之前随口说想吃的茶花饼。


 这山茶树是蔺晨自己在宫里辟了块地方移栽的,飞流之前最大的乐趣就是趁蔺晨不备薅两片树的叶子,被蔺晨逮到,郑重其事的教育了好几回”这是给水牛哥哥吃的,他吃好了才能治理好国家,治理好国家你苏哥哥……你苏哥哥才能安心……“


 飞流不说话,从此没事就守在山茶树下。


 茶花清心补气且味道甘甜,做成糕点再合适不过。蔺晨这门路的中医注重食疗,背着萧景琰和静妃娘娘商量了不少糕点给萧景琰调理身子,主要是别那么大火气,茶花饼便在其中之列。


 萧景琰自然不知道这背后有多少故事,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茶花饼寄托了多少人的希冀、嘱托和深深的爱意——他们都不是把爱挂在嘴边的人。


他又咬一口,才发现这这糕点的外皮烤的极薄,一口下去便是满口的清香。茶花瓣夹杂在磨得细细的莲蓉馅里,唇齿间都是食物的清气。


 他并非无心之人,只不过倔强的过了头,才显得笨头笨脑不解风情。可若是他愿意放下身段去共情,去勇敢的剥开别人的心,他又怎么会尝不出这枚糕点里包裹着炽热如火的情意。


 他是未来坐拥千里江山的天子,他踩过好友咬牙支撑的脊背,背负了那么多人用鲜血铸成的希冀,一将功成万古枯,他登上这九五之尊之位,却留不住想要相守此生之人。


 他很快地吃完一个,又拿起另一个,闷闷的对蔺晨说:“谢谢你,茶花饼很好吃。”


 蔺晨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,用扇子敲着桌子:“太子殿下喜欢,那可就是在下的不胜荣幸了。”


 “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,打算要怎么谢我?”他突然凑得离萧景琰很近很近,抬起手给他抹去唇角的饼屑,风光霁月又目光灼灼,可呼吸粗重,萧景琰能听出来他砰砰跳动的心。


 他也同样直勾勾的盯住他,萧景琰觉得,蔺晨一辈子的失态也许都被他看尽了。


 他听过他在床上动情的喘息,听过他埋在他怀里的放声哭泣,被他用极大地力气搂住,再轻声说:“景琰,景琰,我其实是真的很喜欢你……”


 此时此刻,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蔺晨,看着他英俊风流的眉眼,看着他刀刻一般的薄唇,他忍不住想,这么好的人,总该和他坦坦荡荡的相爱一场。


 这也算是……不枉此生了。


 于是他听见自己说:“用我自己谢你吧。”


 


 窗外的冬雪还在簌簌的下,让这满宫的雕梁画栋都银装素裹成真正的冬天。可屋内却是满是春光,锦账间的人交颈低语,一夜无眠。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

一个小彩蛋:

翌日早朝:


沈追:(笑眯眯捋胡子)太子殿下真是勤政爱民,近日来更是为了赈灾之事劳心劳力,这早朝竟罕见的告假了,可见这病来如山倒。即这样还召我们午后去议事,将来必定是一位贤君明主呀。


蔡荃:(严肃脸)我听说太子殿下是因为腰疼告的假?这风寒怎的还会转移…那位外边请来的蔺太医不知医术几何?还给治的多了毛病?议事之时我们也要问候一下太子殿下的身体才好。


沈追:(惊慌)蔡大人莫要多事,莫要多事……


 


 

评论(3)

热度(85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